妻子的手

      每当我看到妻子的身影,我就想起了她的那双手。那不是城里人皙白细嫩的手,也不是乡逸人红润圆鼓的手,而是一双瘦削坚实的手。可别小看了这双手,它却有着许许多多动人的故事......

      我家三个孩子,而且都是男孩。因为这些,妻子很早就为他们打算了。那时,男孩子结婚用的被褥、单子之类,多是用家里织的粗布。于是,在孩子还是十多岁的时候,妻子就把田里收的棉花碾籽,弹卷,开始纺线了。白天,她到责任田里去干活。一尺晚饭,她收拾停当,就坐在纺车前纺线。在不太亮的灯光下,她一手摇着纺车,一手拿着棉卷抽线。时间在一分一分地过去,线穗子在一圈一圈地长大。不管时间长短,不纺成一个象样的线穗子决不休息。次日清晨,她又起身纺线了。由于天气冷,她把一个小褥子盖在腿上。有时没有电,她就点上半截蜡烛继续纺。纺车带的风把她的手吹得又凉又皱,她就把双手放在嘴边呵几口热气,又继续她的“工作”。就这样晚上、清晨的反反复复,她纺的线穗子成为一大堆,直至够织几匹布才停止。

      经过浆线、经布、上机,开始织布了。妻子坐在织机的条木板上,她用左右把装有纬线的木梭从织机左边经线中间的空间投过去,右手在织机右边把梭接住,然后用左手拉住机杼上缘使劲地拉一下,同时用双脚蹬板把机杼上的上下经线换位下来。之后用右手把木梭从经线中间在投到机杼左边,用左手接住,右手拉住机杼又使劲地拉一下,同时用双脚蹬板再把机杼上的上下经线换位下来。就这样,妻子在织机上开始了她千千万万次的“穿梭运动”。时间在一天天地过去,线卷在一天天地缩小,布卷在一天天地地增大。只要有空闲时间,只要光线还行,妻子就工作在织机上。几年过去了,在千千万万次“磕打”声之后,妻子终于织够了孩子的大致所需。这个时候,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。而在这时候,她的双手则变得比以前更加瘦削粗糙,并且有了很多道裂纹。

      两个孩子要去外边上学了。家境本来就不怎么样,这样一来就更加困难了。于是妻子决定,白天去地里在家里做活,晚上去给人家肉鸡加工厂做工,挣些钱以补家缺。虽然这是无奈之举,但妻子几年的日夜“作战”也就从此开始了。白天不说,每天晚上,只要厂里通知,她就穿上靴子走了。有一年冬天,她的手由于经常在水里浸泡,手指缝间溃烂了。外皮没有了,向外露着嫩嫩的红肉,手指一动就疼,一见水就疼得钻心。但是她不吭一声,在家里用盐水冲洗一下,用胶布粘一下,就又去上班了。我劝她休息几天,她就是不答应。有一次我看她在用盐水冲洗手,疼得她直咧嘴。我劝她在家休息几天,等手好些了再去。我多说了几句,或许口气硬了些,她就生气地冲我说:“我要给孩子挣学费!”听了这话,我无言以对,只是默声地在一旁。她看我这样,于是又反嗔为笑说:“没有事,停几天就会好了,你放心吧。”我当时的心情,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,心里只是默默地祝福她的手早日好起来。

      这就是妻子的手,一个普普通通的劳动妇女的手。它创造了我们家庭的幸福和孩子美好的未来。同时也正是这样千千万万双劳动者的手,创造了人类的历史,创造了并还在继续创造着人类幸福美好的现在和将来!

2001年12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