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二孩儿出生在1980年秋天,当时的农村人还过着半温饱的生活。我家同其它农户一样,麦收后两三个月,中午还能吃上一顿面条饭,其它多个月便是菜饭、面条汤,加上一风吹馍,或者是掺着红萝卜丝的黄面窝头。由于家境的耳濡目染,二孩儿从小就养成勤俭节约的习惯。他上学前,从来没有跟父母要吃要穿,更没有要过零食钱。在外边玩肚子饿了,回家拿半个窝头就又跑出去了。偶尔给他买点小零食,他不舍得吃,就私下放起来。有时放得时间长了,食品变质了,他总是唏嘘不已。
上小学了。他是一个很努力的学生。不管什么作业,他都一丝不苟地努力去做。有晚上的作业,不做完不睡觉;星期天有作业,不做完不去玩耍。他上进心强,在家常常说班里谁谁比他的分数多。我知他不是多聪明的,总是勤勉他说,只要咱尽力了就行了。虽然这样,他还是说下次考试一定要赶上他们。
上初中了。他在学习上更加努力了。每天晚饭后,他就去自己屋里学习了。十点多钟了,我喊他睡觉,他总是说不瞌睡。就是这样,他的成绩也就在班里三四名。初中升高中,他考试的分数离县二中正取线差2.5分,上委培一年要多交一千块钱。他知家里困难,要再复习一年。我坚持要他上,他最后答应了。当时县二中宿舍不够,高一新生几百人都安排在原来的大饭厅里。房高屋大风也大,既要防冷,又要防盗,这对于一个没出过门的十五六岁的孩子来说,无疑是一次莫大的考验。我去送他回来之后,心里替他很担心。一个月之后他回来,问他他说没事,别人怎样我也怎样;开始几天很担心,以后很快就适应了。我听了之后,为他的镇定而感到欣慰。
学校晚上上自习课。下了自习,已是十点多钟了。多数学生都去小灶吃夜餐。他知家庭困难,又拿了委培费,想在生活上省一点儿钱。于是他在晚饭时多买两个馍,晚自习后弄一杯开水泡馍吃。第一个月回家,他的生活费花了八十多块钱,一天不足3块,那三顿饭怎么吃呀!我和他妈都说这样不行,他却说行,不必担心,我们坚持要他每月生活费花一百二十块钱。可是以后他每月回来算账,总是花一百多一点儿,我们再是劝说也无济于事。
1998年高考,成绩不太理想,我同意他复习一年。次年高考,本着就低不就高的原则,他顺利地考上了河南师范大学。由于长期学习紧张,再加上生活上处处节俭,导致营养不良,心火太盛,他口舌生疮了。说话吃饭都困难,医治不见效果,但他硬是在校坚持了一个多月。暑假回到家中,他口舌疼得厉害,喝点儿流食犹感困难。我和他妈心疼得掉泪了,可他说不要紧,治疗一段就会好的。后来还是找医生土法治疗,喝了一个多月的黄莲苦水,才算治愈了他的病痛。到他返校时,我告知他,光生活费是省不了多少钱的,要多吃些有营养的食品,不然会影响学习的,还可能影响到今后的工作,他都认真地听下了。
大二那年春天,他从学校打来电话说,很多同学都在学“混”,我也想学一学。我说可以,多接触一下人际关系将来有好处。可两三个月之后,他又打来电话说,学“混”了两三个月,感觉学不会,也不想学,还是依靠学习吧。我告知他不要勉强自己;自己的路自己走,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吧!
进入大四,他告知我,他想考研究生。我说可以,你自己准备吧。他买了书,白天在教室里上课,晚上在宿舍自学。由于宿舍环境不太好,于是他省下一些钱在校外租了一间小房,自己做饭,在小屋学习。冬季到了,房内无取暖设备,床又挨着窗户。天气太冷,他就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腿看书。晚上,窗户缝隙钻进屋内的凉气,吹得他头疼。没办法,他就把毛巾裹在头上(象陕北农民)坚持学习。年关回到家中说起此事,我和他妈都很伤心,甚至要掉泪了。年关在家,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学习,很少走出家门。晚上学习累了,他就在桌子上趴一会儿。我让他去睡觉,他说不瞌睡,再看一会儿书。知道重任在身,也只好由着他罢了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经过笔试面试,2003年8月,他被中科院长春分院应用化学研究所录取了。亲戚邻居都说他聪明,可我却知道,那都是他用心血拼搏出来的。过了一段时间,我说给他寄些钱去。他回电话说不用。所里每月补助六百块钱,蛮够我用的。长春硕博连读五年半,他没有跟家里要过钱,年关回家还给我和他妈妈及弟弟买点东西。拿到博士学位后,他于2009年春到加拿大魁北克一家研究所工作。二年之后,他又分别到美国康涅狄格州和密苏里州工作了近三年。由于工作和家庭等原因,他又于2013年8月到加拿大渥太华工作。在国外五年多的时间里,他多次说给家里寄些钱来,我知他在外不容易,加上家里并不困难,不让他汇钱给我。可他还是几次给我汇些钱来。虽然不多,但我还是很满意的,至少他没有忘记父母当年为他付出的那份辛苦。
时至今日,他还没有回来的意思。我问他今后的意向,他说等有了点儿成就才回国;现在回去功不成名不就的,别人会笑话的。我认同了他的这种观点。
现在,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。回想起他的成长历程,我认为是不平凡的。我认为他生活上的艰苦朴素,学习上的勤奋刻苦,性格上的坚韧不拔,目标上的矻矻追求这些优秀品质,是可使他终生受益的。同时从他身上,我似乎找到了人生的真谛:认真去走自己的路;树立了目标就要执著地不懈地努力;在克服了重重困难和战胜了种种挫折之后,一定会取得可喜的成功,一定会迎来美好的明天!
2015年元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