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八八年那一年,秋季的玉米长得比往年好。人们高高兴兴地、忙忙碌碌地把玉米收获到了家中。我家的玉米收成也不错,北屋五间房子上都晒满了。每天下学后,我不时上房去看看,脸上洋溢着喜悦的情愫。
半月之后,玉米棒晒好了。由于一时没空闲,我准备先用茓子把玉米棒茓在房子上,等有了时间再去脱粒。10月10日下午下学后,我和大孩儿二孩儿要上房去茓玉米,小三儿嚷着也要上房去。由于他年龄太小(才两岁半),担心他上房不安全,我就吆喝他不能上,叫他去屋里玩,并让他妈看着他。我们三人到了房上,在屋顶高处,把茓子圈起,往里面拾起玉米来。我们一边扔,一边把茓子一圈圈往上加高。当茓子有了半米高的时候,我无意中听到了西边传来一声叫“爸爸”的声音。我寻声看去,只见西边房檐放梯子处,刚刚露出小三儿的头部,他的两只小手扒在屋檐上。我一看吃惊不小,又不敢大声说话(怕他受到惊吓掉下去),就弯下身体迅速地爬过去。到了梯子边,我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双手。由于他还在梯子上,我没敢多说话,一用力把他拽到了房子上。我斥责他后,叫他跟哥哥一块扔玉米。他还算听话,拾起玉米往茓子里扔起来。我看他这样,才稍稍放下心来。谁知不大一会儿,他不扔玉米了,竟围着茓子跑起圈儿来。我看他一直在我身边,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,心想不会有啥事,但我还是劝他慢点儿跑。他一边答应着,一边继续跑着转着。我一边往茓子里拾玉米,一边在意地看着他。突然,我下意识地觉得小三儿没有跑过来,心里陡地一惊,挺身抬头寻去,茓子周围没有他的身影;向房子上扫一眼,也不见小三儿的踪迹。我当时“呀”的大叫一声,赶忙几步走到房子边,我低头往下一看,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了:小三儿在房上转圈跑得太快,由于离心力的作用,一时收脚不住,跑到了空里,下跌到了房下的地上。这时他面部朝下,身体向上拱着,头部挨着地,两手按着地,两膝在地上跪着。我不看则已,一看头发顿时竖了起来。我一边踩着梯子急促地往下赶,一边往屋里喊:“小三儿从房上掉下来了!”他妈妈正在屋里做饭,闻声从屋里跑出来。我下梯来跑到小三儿跟前,俯下身子把他慢慢地抱起来。只见泥土地上,他头部、两膝着地处,有三个半圆的土坑(昨天下了一场小雨,土地有些松软)。看他身上,没有明显的外伤。幸好是跑窜了跌在稍远点儿的泥土地上,要是跌在房根儿的水泥台上,那将是多么可怕啊!我连忙叫他几声,可是他紧闭双眼,紧绷着嘴,一点儿反应都没有。我俩害怕了,赶忙抱起他向村医院跑去。
三、四分钟后,我们到了村卫生所。医生一听我们说,马上用手指掐住他鼻子下边的人中穴。大约半分钟,小三儿“哇”地哭出声来。紧接着他睁开双眼,不停地大哭起来。医生见状松了口气说:“没有事了,停一会儿就好了。”于是,医生又听了他的心脏,又拽了拽他的胳膊和腿,他都没有异常的反应。医生说一切正常,没有啥问题;稍微观察一会儿,没事就可以回家了。
在医院里,我们停了大约二十分钟。看他睁着双眼看这看那,两个眼珠灵灵地转;听他的呼吸,匀称如常;拽一拽他的胳膊和腿,他还是没有任何疼痛的表示。于是我们告别了医生,抱着他回到了家中。
天已经黑了。在家里,我们都没觉得饿。邻居们来了很多人问候。我们告知了他们实况,他们都安心地走了。他妈妈抱着他问这问那,他都说得清清楚楚。他的哥哥跟他说话逗他玩,他有说有笑好如往常。我看他安然无恙的样子,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,才真的放下心来。事后,我常常这样想:抚养大一个孩子真不容易,需要父母长辈每时每刻的关心和爱护;稍有不慎,就有可能罹遇意外的事情;除使作父母的悔恨终生外,更重要的将是孩子自己终生受到伤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