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七三年三月的一天,生产队的队长派给我一个任务,去玻璃瓮看水护渠,需自带行李、铁锨,自带口粮小米、白面各五斤。我接受任务后,第二天上午收拾停当,便和邻队的两个社员一起出发了。
玻璃瓮村的具体位置,我们都不清楚。既然叫我们去看水护渠,那玻璃瓮一定在水渠附近。根据判断,我们决定沿着水渠往北走。于是,我们三人便顺着五六渠西堤上的小路向北走去。
没走多远,由于我们背着行李铁锨等物,再加上早上吃了些稀饭,便觉得累了。于是我们便坐在路上休歇一下。就这样,我们走走歇歇,途经郜家庄、新庄、上毛仪涧,这时天已过午了。前不靠村,后不挨店,我们也只好顺渠往前走。当我们走到水渠蜿蜒向西的一个地方,看太阳已有下午两点多钟了。我们又饥又渴又累,实在走不动了,只好将行李放在渠堤上,我们三人顺渠坡躺下。太阳火辣辣地照在脸上,觉得脸部烘烘地热。这时我另一种感觉是肚子里没有任何东西了。只听见一阵阵“咕噜咕噜”的响声,我饿得有些发昏了。我心里后悔来当这件差事了。我们三人商量,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,想办法弄点儿吃的吧!虽然在南边有个村庄,但离我们大约还有一里地呢!正在我们犯难时,从南边村庄方向走来了一个人,我们顿时喜出望外,象盼到了那路的什么救星。等那人走的离我们近了,我赶忙走几步上前去问。那人说这村叫玻璃瓮,现在叫“活水”。我们一听,眼前一亮:这不就是我们要去的玻璃瓮么?不管上边来不来人联系,我们先找个地方做点儿饭充饥了再说。于是,我们背起行李,拿起铁锨等物向南边村庄走去。
好不容易,我们走到了村子的西北角,找到了一个生产队的马棚(喂牲口的地方)。我们向饲养员介绍了我们的情况,恳请人家用一下锅灶做一些饭,并能找个地方晚上休歇住下,人家饲养员都爽快地答应了。于是我们一边烧水,一边擀面条。没有菜,我们就去村里分销点买了一袋酱油。面条熟了,我们各盛上一碗,倒上些酱油,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。一碗,两碗,当我不停歇地吃了三碗之后,我的心里才缓过劲儿来。接着我又喝了一碗面汤,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觉得心里稳当多了。由于晚上没事,我们又太累了,于是与人家饲养员客气了几句,便在草池里放开褥被,倒头便呼呼地睡下了。
第二天早饭后,我们背着铁锨上渠了。渠里没有水。我们顺渠往西走了好远一段路,也没有见到上边的联系人,我们也只好看守着干渠。第三天下午,渠里流来了一些水,村里人都拿着铁锨来开渠浇麦。我们住在人家村里,上边又没人给我们撑腰,强龙不压地头蛇,何况我们这些没头苍蝇!人家说要浇地,我们不敢说不让浇。于是我们说:“浇吧,浇完了记着把口子堵上。”不管谁的水,反正都是浇麦;谁浇也是浇;不让人家浇,你能管住吗?我们就这样为自己辩解。看来我们这些看水的,也只是做个样子罢了!
第五天下午,我们正在渠上坐着,看到从西边渠上来了一个穿制服的中年人,我们下意识地赶忙站了起来。那人看我们这样,便问我们是哪村的。我们说是北田村看水的,来了五天了。那人一听发火了:“你们到上边报到了没有?”我们一听,赶忙神色紧张地说:“我们去找了,没有找到人。”那人又一声斥问:“你们到娘娘庙找我了么?”我们谁也不知道娘娘庙在哪,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报到。但是我们不能跟上边来的人顶嘴,只是默声承认了过错。那人看我们没敢还嘴,口气缓和了一些说:“你们就在这里看水吧,别让人把渠道破坏了;七天之后,你们就可以回去了。”我们一看形势好转,连连诺声说是是。那人走了。我们三人互看了一眼,会心地笑了起来。
第七天午饭后,我们收拾了行装,把剩余的米面答谢了人家饲养员,人家高兴地收下了。于是我们顺着来时的渠上小路往回走。可是越往南走,渠里的水越少。当我们走到了郜家庄西头时,渠里只剩下了很少的水,有两个村民正用水斗子往上攉水呢!到了北田村地界,渠里还是干的。看着干干的渠道,我不免心生感慨:看了七天水,水连我们的地边都没沾,我们这些天受的罪不是白搭了么?要是这样,看水不看水又有什么区别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