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险事

      一九七八年七月,受生产队委派,我和社员二人去小南海水库干活。到了那里才知道,水库汛期排水不畅,要在原泄水道西边不远处另开掘一个新的水道。到了工地一看,新水道地处一个小山头东侧,需要挖掘二十来米深,并且都是岩石结构。施工是先在山石上凿眼放炮,把崩下来的大石小块运往另一个山沟处。工程难度是比较大的(半机械化程度)。我们的任务是:三人一组,两辆平板车,一人装车,两人拉车运石。初到此地,听人说工地安全措施很差,经常有人出事。由于自己年轻欠虑,也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。

      工地运石开始了。当时正值盛夏,泄洪道已挖了五六米深,道内通风不畅。头上骄阳似火,道内热气象蒸笼里一般,地下石块热得烫手。没奈何,我们穿着短衫短裤,肩上搭一块毛巾,把能搬动的石块运走,大石块找另外小组帮忙装车再运。在挥汗如雨的泄洪道内,我们搬运了六十多个工作日,不知付出了多少汗水和辛苦。

      九月下旬的一天,我们照常出工了。下午上班时,天上乌云密布,云团低沉。泄洪道内比往日凉快了许多,我们搬石运石,忙碌如旧。半晌时分,我们找了另外两组伙计帮助来装我组工作区的一个大块石头。我双手把平车杆头使劲往下按着,其他人在车后使劲往上推大石块。可能是力猛石重,大石块“突”地压在车后尾上。我根本意料不到这种情况的发生,平车杆“兀”地抬了起来。几乎是同时,我的双手一下子脱离了车杆,身体象小孩子在蹦蹦床上一样,也“兀”地抛在了空中。只听见伙计们“啊”地惊叫了一声,我的头发一下子竖了起来。我下意识地朝下一看,下面乱石横竖,尖棱非常。不看则已,一看心里发凉,要是落在下面石块的尖棱上,不是要命,也是残废!多少可怕!但是时间不容多想,只在秒秒之间。横竖一搏,撞撞运气。我略一咬牙,盯着下边的车干车板,“呼”地从空中落下来。说时迟,那时快,只听得“扑”地一声闷响,我的双手攥在了抬起的车杆前端,几乎在同时,我的双脚也踩在了车板的前沿上。我的双手双脚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向上颤动了一下,然后稳稳地停在了车杆、车板上。多么惊险的一幕!多么要命的瞬间!要不是仗着年轻,手脚灵活,要不是反应灵敏,动作敏捷,说不定此时已身落乱石之间,我把双脚放到地上,脸上是万般惊恐。觉得额头上有什么东西在动,我用手一摸,是一把冷汗。我一时说不出话。我心里一边“扑通扑通”地响,一边万分感谢山神的保佑。伙计们先是一惊,后看我平平稳稳地落在了车把,又站在了地上平安无事,他们都哈哈地笑起来。这时我却呆在原地站着,一直没敢说一句话。

      人说人生坎坷,人说岁月峥嵘,人说一生难买平安,我以前认为那是文人的说词,那是老百姓卖弄见识。经过这一次惊险阅历,我真的信了这些话。不过话又说回来,人生要经历很多事,其中可能就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平安因素,但是人一生又必须要做事。既然这样,我们又为什么惧怕这些不平安的东西,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勇敢地面对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