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七七年,我在宝莲寺轧花厂上班,从事打包车间工作。深秋时节,天已经有些冷了,晚上上班还需穿上夹衣了。一天晚上十一点半时候,我正在厂里食堂吃夜班饭。在饭后走回宿舍途中,忽然听到刺耳的警报声“呜呜”地响起。警报是专为发生火灾发出信号所用,一连几年都未响过,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把它忘却了。今天一响,又是夜深人静,那响声特别吓人。我一听警报声响,心里陡地一惊:车间失火了,赶快去救火!这一念头一闪,我迅速地将碗筷往地上一扔,疾步向东边车间方向跑去。
在距车间百十米处,我已经能够望见楼上车间了。只见楼窗外火光映空,浓烟和火舌从窗口直向外窜出来。不容多想,我快步跑到了车间楼下。这时已有两个人在水池边接消防水管了。我跑步上楼,往楼上一看,使我大吃一惊:楼内满是浓烟大火,楼上存放的棉絮棉绒上边全部是火,部分木质楼板也在燃烧着。只见多处火舌向上窜起,吞噬着上边剩余空间。热浪袭人脸部和手部,根本无法近前。正在此时,有人把消防水管拉到了楼上。我和另外二人赶忙握住水枪,从楼口向楼内火盛处射水过去。棉絮棉绒是易燃品,具有油脂性。水枪射到上面,“扑”地冲个洞,登时火花四处飞溅。上边火熄灭了,下边照样燃烧。大火依然熊熊,此伏彼起,火势未减。水枪射到近处着火点,烧后的灰烬“呼”地飞起,散射到我们身上。水枪射到墙壁上,反射回来的灰水喷在我们身上。没有多大一会儿,我们三人脸上身上满是灰烬,全身上下都湿透了。可我们顾不得这些,还是紧握水枪向火盛处喷射着水柱。楼外的人,挪水管的,移棉包的,没有一个人说累,没有一个人说衣服湿了。大家就是一个心愿:快点把火扑灭,让厂里少受点儿损失。所有人都在尽力地忘我地做事,却很少有人说话。
拂晓时分,消防车来了,也很快地投入到了救火之中。经过大家的一致努力,大伙终于被扑灭了。我们在检查了没有余火之后,才放下水枪,从楼上走下来。这时,刚好一阵冷风吹来,使我一下子打了个哆嗦。我才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又湿又凉,似乎刚从冰水里出来一样。厂领导说了些失火救火的话,我没有听进去多少。领导的话刚一说完,我便快步向宿舍跑去。
到了宿舍,我急忙脱下身上的浃衣,换上干衣服,可是身上还打哆嗦。没办法,我赶忙拉开被子钻到被窝里。停了好大一会儿,我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。这时,我又有了另一种感觉:浑身特别累;双腿、双臂、腰背乃至全身都是酸疼。
火灾过去了。上级派来了调查组查找失火的原因。最后的结论是:楼上压棉入箱的机器开关停在“倒”与“关”之间,使开关处在半接触状态,导致开关失火,酿成火灾。事后,厂里处理了值班人员,但却给了我们一个沉痛的教训:不管做什么事,都要认真负责,专心致志;对于那些可能有危险的工作环节,更不能麻痹大意,掉以轻心,玩忽职守。否则受害的不仅仅是他人、社会和国家,而最大的受害者将会是本人自己。